过来。我本以为,他得知自己未死,第一个念头定然是欢喜,或是迫切的想要回去见一见叶赫那拉珠瑾。
然而,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,“我还能活多久?”
无论是当年被他拒绝,还是后来得知他爱上了别的女子,我都不曾似那一刻那般疼痛过,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因为我知道,即便我能治好他的病,即便我一生一世留在他身边。而他对那个女子的感情,怕是海枯石烂也难以转变。
他劫后余生,第一念,不是欢喜不是庆幸,而是问自己的寿命。我知道,他此问的含义,不过是在权衡究竟还要不要再见那个女子。
对于他,我永远没有办法说谎,“世间虽不乏奇迹,可是……”
多则三年五载,少则一两年。
后面的话,我没有说完,他却已明了,不再追问下去。
自那天以后,他便安然的居住在凌绝峰脚下的小屋里,一住就是几个月。他从未想着离开,只是时不时劝解我不必在此耗费时间。
即便不能嫁给他,在他身边照料,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?
直到有一天,她来了。
他比我想象中冷静的多,也理智的多,她在门外风雪中坐了整整一夜。同她相交过的我深知她的执拗,若是不下一帖猛药,她根本不可能离开。
我告诉她,我怀孕了,是他的孩子。他虽面上神色复杂,却终究未开口否认。
后来,她离开了,我本以为这一切会这样结束,然而这终究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。
初时居于此处,他至少表面一切尚好,自从她来过之后,他便开始彻夜不眠。最后终是忍不住给宇文霁写了信,当他得知她失踪了的时候,他平静的恍若陌生人的事儿。
可宇文霁离开后,他却一口鲜血喷洒而出,染红了方寸之地的白雪。我晓得他是焦急郁结,也明白这些日子以来的调养怕是要付之东流,可我却不敢上前。
我知道他纵然再难受,也定是想保留最后一点尊严。
我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,待他整理了情绪,我方才拭了拭眼泪,笑着走过去扶他回屋歇息。
那段时间,堪称我有生之年最煎熬的岁月之一。而另外两段最难熬的流年则是,师父病重那半年,以及得知他病重难愈的时候。
他的病情时好时坏,我数度试图劝解,却总是失败告终,最后我不得不放弃。我将心思尽数放在医治上,他的身子这才稍稍有了起色。
数月的亲密相处,我本以为自己至少算得上是了解他的。然而,后来他所做的一件事,却让我如坠迷雾。
当得知叶赫那拉珠瑾在华帝身旁,且华帝已攻破风门关那刻,他写信召来了一名男子。我不晓得那名男子姓甚名谁,更不知他官居何位,只是瞧着一派武将之风。
那天,我无意中听到了他的话,“此战风云变幻,有太多不可预知。上官将军乃两朝元老,应当明白区区贵妃与家国安宁,孰轻孰重。”
我纵然不喜叶赫那拉珠瑾,可那一刻,我却仍是不禁心凉。
他爱她如斯,而她更是曾为了他不顾一切寻找百年紫藤果实。即便如此,他都可以为了国家牺牲她,那么我呢?数月照料岂非恩比泥贱?
不久后,风门关传来消息,牧族新汗王阿克占·多隆敖抱着华国的皇后一同从城楼上跳了下来。牧族汗王殒命,华国皇后侥幸存活。
他即便身子弱,可他究竟有多刚强,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。当年师父为了帮他医治顽疾,曾多次剜肉刮骨,隆冬里,他纵是汗流浃背却从不吭一声。
然而,那日他却坐在梅林前泣不成声,“我信你能保住她,你当真做到了……可这世间,最没有资格爱她的人,便是我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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